我看到的歷史 (三十九) - 小心民族主義

最近因為發現我常聽的一個節目，主持人的個人意識形態導致特定主題可信度暴減。
甚至有很多時候說別人可以，說自己國家就是不行。
因為世界上總是有正反兩面的，所以我也只好寫一篇，用我的個人意識形態來打他臉了。



這次想講的是一個縱貫歷史長河的大議題：民族主義。
有些人說這議題是近兩世紀才有覺醒，甚至高曉松考據「民族」這兩字，還是日本人發明的。
然後梁啟超在日本時看到這個詞，覺得好用，才拿到中國來用。


但是我可以鐵口直斷的告訴你，民族主義這個詞或許近代才形成，
可是你能看到的歷史記載中，從頭到尾這個東西都存在，而且多數不是好事。

比如說：聖經講摩西帶猶太人過紅海、出埃及。
他們就是以猶太人為一個民族在講故事。
當他們走到現在以色列這個地方時，他們打敗了菲利士人，
取得以色列(他們叫迦南地)的控制權。

耶？這不是很奇怪嗎？

為什麼猶太人一定要打菲利士人呢？
這塊土地明明就很肥沃，大家一起住進來也不會擠吧？

喔，是因為菲利士人不喜歡有人跟他分土地，對嗎？
(姑且不論這是否是事實)

聖經上面說摩西在以色列外面帶著幾萬人走了四十年才進入這塊地。
代表說就算不進這裡，也是有吃有喝的可以活下來。
而這四十年的交流，猶太人和菲利士人一直沒有變成好朋友，
所以沒辦法住一起。最後猶太人多了，就直接用拳頭解決事情了。
(而且還寫了大衛揍哥利亞的以弱勝強故事)

奇怪咧，就算菲利士人真的是小氣巴拉，甚至是種族歧視、不喜歡猶太人，
你也不該為了一塊地，把自己降低格調到他們那種水準吧？

那先不管是哪邊的民族主義強烈導致這個結果，
這就是一件是有史記載的民族主義造成的暴力衝突。

然後我們把這個劇場換到漢朝。
當時漢人建國後就和北方的匈奴一直弄不好關係。
大家原本還結親，拖著拖著，漢武帝某天就說不幹了，揍一揍比較快！
然後就硬要跑去把人打到地圖邊緣、掉下桌去。

如果你當對方是自己親家，怎麼會在強大之後用拳頭解決問題呢？
可見漢家天子一直認為匈奴是不同種族、其心必異。



轉回去看中東的阿拉伯人。現在似乎民族主義情緒高漲，
看到歐美人就一臉不爽，看到以色列人就千年大仇...
但是真的是如此嗎？不到一百年前，猶太人和阿拉伯人還聯手揍歐洲人咧。
甚至穆罕默德直系子孫的費瑟(Faisal)，還跟第一任以色列總統魏茨曼(Weizmann)合照過！
魏茨曼還穿阿拉伯服裝以示友好呢。

結果不知道兩邊哪根筋不對又打起來了。
阿拉伯人和猶太人又變成死仇，但是這兩個民族在過去並沒有深仇大恨。
以前也一直共同分享聖地耶路撒冷。那樣不是很好嗎？


要我再講民族主義的缺點的話，我都懶得廢話了。
大家要不要自己去翻一翻納粹德國自許為高尚的亞利安人，
結果幹出什麼種族滅絕的事來？



反過來看一下歷史上跟民族主義走反向路線的例子。


波斯王國變成中亞第一強權時，是靠什麼政策的呢？
靠的是各民族和平相處，你拜你的我供我的。
大家一起分享強處，為這個國家努力。
哇咧，這麼爽的國家，要我是鄰國，我也想加入成為邦聯。

羅馬帝國如此強大，他們有個特色就是不管種族。
只要你成為公民你就是大家庭。雖然他們對敵人非常殘忍、而且好戰到不可理喻。
但是在羅馬國內，你是公民的話就是公民，跟種族無關。
羅馬甚至是什麼神都拜，你被他征服，只要不反抗，他也把你的神做一尊去萬神殿供著。
而且他們提供非常先進的醫療和法治觀念。他們眼中只有敵人、沒有敵族。


唐朝為什麼如此輝煌？
因為他們不管你是什麼族人。管你是漢人、哈薩克人、倭人，你行就能當官！
他就是愛各族文化。所以各民族也都和平相處。

印度這個種族組成超複雜的地方，也有三個大一統王朝，他們無一不是北方外來政權。
尤其是蒙古入主的阿克巴大帝，他完全接受印度各部族文化，
甚至都娶本地人為妻。

清帝國在建國後，跟蒙古部族的外交處理方式，
是卯起來打嗎？跟漢人建立共治的政策，是卯起來殺嗎？
他們娶蒙古公主、用漢人大臣。或許你覺得這些漢人官階都不高，
但是你有看滿人以民族為單位，企圖用種族對抗的方式維持政權嗎？
他們有想要把漢族全部趕離中原嗎？




任何任何任何講到民族主義的話題，我們都應該要非常警惕。
這條路往下走沒有任何好下場，歷史以千年為單位不斷的在重覆告訴我們這件事。

這不管是真正單一血緣的民族、或是虛構的民族，都一樣。


讓我直接點破這期的真正展開：任何講「中華民族」本該怎樣怎樣的，都是恐怖份子。




我看到的歷史 (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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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的歷史 (三十八) - 貪官為誰而存在？

之前放假過年去了，所以就沒啥時間動手寫東西。
這次回來，先生出一篇小品好了。


讀歷史的人一定會碰到一個議題：陰謀論。
這東西就是所有的野史翻案的大拼湊，然後再加上三分鬼扯猜想，
最後你沒辦法證明他的對錯，那你只好相信他也是其中一種解釋。

但是我們讀久了，也能分辨出哪些扯的太遠，哪些是別有居心。
比如說 911 是美國政府自導自演一事....
這種層級的自導自演，要事前做到完全保密，事後也沒人爆料，
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只要整體環節中有一個小特務做出小失誤，那就是整盤皆輸。
真正運籌帷握的高手，不可能策劃出這種成敗具有太多不可控因素的爛局。



但是有些陰謀論，只要腦筋轉一轉就會發現，這說不定真就如此。
以下我來講一個....明清兩朝貪官輩出的陰謀論。


我就直接講大結論了：縱容貪官是皇朝延續的不可或缺的一環，而且皇帝是故意的。


有很多人大概已經聽過一個理論：帝王之術就是「反貪官、用貪官」。



首先，皇上要黑手才能做一些改革，畢竟什麼事都有既得利益者會反對。
所以這時候就要授意一些會看臉色的大臣，提一些不討喜的案件。
然後我身為天子當然要體民所苦，再三推辭。

大臣就要以死相逼，那我就可以勉為其難的試著做做看。
然後做到一半果然民心大怒，我就可以說：「都是這昏官愚弄朕！罷為庶民！」
然後民心就會稱頌天子英明，結果忘了我的新法案還是沒改回去。
加過的稅我還是繼續抽、徵調的勞役還是繼續用。


那..... 為什麼會有大臣蠢到要幫我背這黑鍋呢？


很簡單，因為他有把柄在我手上，他不提案，我馬上就會掀牌。
那.....為什麼會有把柄在你手上呢？
那更簡單.... 因為沒有把柄的人，我不用呀！
最好的狀況，當然是滿朝百官，每個人我都握有把柄，
都是可以隨用隨拋的棄子！


那，什麼樣的把柄最容易抓到呢？
當然是去查他稅呀！你以為現在國稅局被叫去查人家水錶，是現在才有的招術嗎？
帳本這東西，隨便翻一翻，馬上就能栽一堆贓在他頭上。
我看過帳後，大筆一揮：「不追究！」
那這官是不是會繼續貪呢？

過幾年，他貪的更大了，被其他人告發...
我再看過帳後，大筆又一揮：「還是不追究！告發者冤枉好人，砍頭！」
然後還升他官位..... 他就貪的更厲害。


等到哪天我需要人頭頂替時，我就把其中一個小案子辦一下，
讓他大兒子被叫去打十幾板子。他就知道該要出場當黑臉了。
不出來？那二兒子也打板子。
再不出來？辦你老婆跟馬伕私通。
再不出來？辦你老婆跟馬私通！

到這步還不出來？我找人辦你本人。



所以等用完後，我就抄他家：「原來這廝貪汙至此？真是天理不容！家產充公！」
然後就萬民稱頌：「陛下體恤民意，乃是蒼生之福，此真盛世也！」



這招在明朝就已經用到爛中之爛了。
所有的大臣都是棋子，都是抽取式衛生紙。
怕你不貪不黑或貪太慢黑太慢，還搞特務去揪你....

嘉靖當政時，先用夏言當衛生紙，然後扶植嚴嵩做下一盒。
等夏言不好用了，嚴嵩上，夏言扔一邊。
然後又找了一位徐階上來，當備用衛生紙。
嚴嵩不好用了，徐階上，嚴嵩扔一邊。

這套基本式用而再用，有時候天災人變太多，衛生紙也換的特別快。
但是大致上來看，你很難不注意到這細節。



那你或許會問：照此而講，清官就永遠不可能上任才對呀。怎麼史上清官還是這麼多呢？
這基本上，大致上可歸類有兩種情形。

1) 這官極為聰明，知道這套玩法，而且玩的比皇帝精。
古代訊息傳遞極不發達，像這種宮鬥技巧，更不是別處學學就知道。
書本也不會教，四書五經也不考，村里老人也不懂....
所以能一進入權力階層，很快就看清楚遊戲規則，極少。

但是，一旦被看透玩法，那棋局就逆轉了。

能當官的都是科舉考進來的。別的且不說， IQ 一定是全中原萬中選一上來的。
你今天是以皇族一家對抗全中原的知識精英，
要能贏就是贏在規則上而已，規則被摸透了的話，你一定玩不過這些精英。
所以你就算千方百計要黑他、要把他弄貪。
他都有辦法不沾、撇開，甚至自己都會養衛生紙。
真正的高手，都是黑白兩道皆能混的。
你這套留得一世明君的手法，他一樣能玩成一世賢臣。
或者，玩成一世貪官奸相，那就看他自己決定。

2) 時局不好，天災外敵一個個來。朕的衛生紙用的比養的快......
那夠貪夠把柄的衛生紙還沒養大養肥，沒把柄可用的清官就已經遞補上來了。
這我只好裝清廉英明，宰相怎麼說我怎麼做.....



這時回頭看之前講到的夏言、嚴嵩、徐階三個接力的例子。
中間嚴嵩這盒衛生紙真的是抽都抽不完，竟然抽了二十年。
為什麼呢？

回去看情形(1) 就大概可以了解了。
嚴嵩出身平民，十歲縣試拔擢超群，二十五歲就考中進士。
這種人你可以當他天才無誤。
然後他詩詞書法皆有名，故知他也不是死書呆子一個，藝術類的感受力也算頂尖。

所以嘉靖皇帝抽到這盒衛生紙時，十幾年內竟然找不到別盒可備用。
因為他很快就知道遊戲規則，而且不只自己有衛生紙用，
他還知道要搶皇帝的衛生紙抽：「你沒別人可推心置腹，那我自然就尚可安全。」

或許嚴嵩真是奸相，但是你看他的設身處地，只能說生死之際什麼都顧不得了。
當明朝官臣這場遊戲就是沒有贏的一天，一旦坐上去了，比的只是拖而已。




這套帝王學玩到清朝時，乾隆又變出一個衍生產品：遺產稅迴避法。
當然這不是真的贈與稅，那時可沒這東西，皇帝死了自然全部都是下一任的。
但是你聽我分析就會了解這個概念。


清朝入關時，一切大國專制的體制都還沒有，所以就抄明朝那些來用。
但是他們從明朝降臣那邊知道大監碰不得、特務不能搞，所以玩法有點改變。
可是清朝沒想到也抄到明朝一個錯誤：官俸極低。



明朝時，朱元璋就是平民出身的。他認為官員無一好東西，
所以他給官的薪水很少、還要被太監虐打和錦衣衛跟蹤。
清朝也學著這套預算編列方式，但是沒有恐怖政治在壓迫官員。
所以官員就卯起來貪。

不貪點錢，連自己家人都養不活，保鏢請不起，官服都沒錢補。


而且政府也真的沒什麼錢。

因為康熙要搞「永不加賦」的歷史地位，但是又要打三蕃、打西藏、打蒙古、打俄羅斯....
他在位整個黃金年華，基本上都是在打仗。
國家打到窮的要命，都是靠極低的公務員薪水在充場子....
那公務員只好自己想辦法，搞灰色收入。

貪到後來雍正自己都知道給太苛了，就改發「養廉銀」。
「從今天起灰色收入就不要搞啦！我明著給你們！別再亂 A 了！」

但是官場習慣不是你說改就能改的。
雍正給養廉銀是補貼了些基本開銷，但是能多賺誰不要。
結果就是政府補貼我也拿、但是灰色收入照樣 A.....



你或許會想，那這些狗官也真的太貪了....
但是我們來看一個數字，你就知道清朝給的薪水有多低。

例如，台灣巡撫劉銘傳的年薪為 255 兩銀，養廉銀則達 20000 兩銀！
雍正給到快要多一百倍！這還叫做「養廉」。
那原本的薪水之低，簡直就不可能吃的飽。
公務員沒飯吃，那還有不被地方財團包養的份？



但是物價是會漲的。西班牙白銀攻勢可是自明朝起沒有停止過...
養廉銀這些錢給歸給，不夠還是不夠....
百姓被逼急了就派軍隊揍一頓，還能撐個幾年。
士兵的軍餉不夠吃，那可不是能等的事。
可是「祖制不可改」，四十二章經上還寫著「永不加賦」呢！

於是雍正就把主意打到「國家級的灰色收入」上了：捉貪官。
反正每個官都貪，你就算不貪，也是領著養廉銀的。
我這朝廷的歲入，就靠定期定量的「宰貪官、抄家充公」這個灰色收入了。

這套招術玩到乾隆，就發生了一點小變化。
乾隆時期基本上就是在吃祖產的。
康熙打平了內憂外患、雍正死摳存了一堆錢，
到乾隆時就太平盛世沒太多大事可做。

但是他玩政治玩了四十年，箇中手法了然於胸。
這套衛生紙帝王學他不可能不知道。
於是和珅這個史上最大盒衛生紙就出現了。
但這盒衛生紙一開始用處可能是一樣的，到後來就不太一樣了。

乾隆不只用和珅，而且不準備下一盒衛生紙。
一開始可能還是有的，但後來也發現沒什麼要擦大便的機會。
於是他改變目的了。

他要抽的不是錢，而是名。

我們都知道乾隆晚年最愛名面，最要搞歷史定位。
而這名聲他希望能流芳百世，所以對皇子當然要格外細心栽培。
不然要是傳了個敗家子，被罵教子無方不說，
說不定不肖子還會改寫歷史，把自己寫成昏君。
所以嘉慶不但倍受栽培，而且乾隆還為他留了禮物。


試想：

我想要把一大~~~筆錢留給兒子，可是又不能加稅，家裡的公告財產又不太多。
給的多了就會有狗官跑來哭夭，說既然國家用饒，就該給天下減稅.....
那我還是存個撲滿裡吧。然後跟兒子說埋在哪裡，讓他自己去慢慢花....

我又想....給兒子一個大~~~大的好名聲。這樣當皇帝起來，蜜月期長一點。
那是不是該留一些貪官先不要辦，給兒子去揭發呢？
要留多少貪官？多貪的官呢？



以上兩條的同一解，不就是和珅嗎？


如果乾隆在死前直接把和珅辦了，那國家拿了一大筆錢，
嘉慶又還沒掌實權，等你真要用錢早就被 A 光了。
而且這一大筆錢直接傳給嘉慶，全天下百姓也不過就：「喔，富二代嘛。」
這樣錢就不好花，要買名聲得要先分出一半來.... 等於是被天下百姓抽遺產稅了。

然後要新帝登基，本來是要大好氣象，萬民擁戴。
可是一上任又沒什麼成績可交，幫他做些什麼，百姓也會說：「喔，靠爸族...」
名聲加分這方面也是被大大的打折扣了....
等於又是一次贈與稅....

那又要給嘉慶名聲、又要給錢、又不要被百姓課印象稅.....
和珅不就是貨真價實的「遺產稅迴避法」嘛？


所以乾隆歸天不到一週，和珅就被抄了。
父子間的默契，好得不得了。



那，和珅會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嗎？

怎麼可能？他自己也抽衛生紙的咧。
但是他有辦法嗎？




以上是不是陰謀論呢？當然就各位自己決定。



我看到的歷史 (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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